大多数“空中飞人”应该和我一样,最享受的时光往往是在飞机上度过的:没有电话、没有会议,蒙着毯子一觉睡到飞机着陆。令小孩子惊喜不已的云层阳光,在我看来就像城市的车水马龙般平常。
昨天从广州飞回上海,以往回上海都是我的助理来接机。临上飞机前,助理家里突然有事请了假不能来接我,只好帮我在易到用车上订了一台车。我心里想着尝试一下新生事物也不错,只是但愿这位师傅不是个话唠。在会议室里侃侃而谈的人其实生活中都是沉默寡言,所以我也很怕遇见爱聊天的司机。
在飞机上只顾着睡觉也没吃东西,想着马上要回公司开会,就在机场的便利店买了个三明治。一走出机场就看到了正在等我的司机师傅,我冲他礼貌地点了点头,他很热情地帮我拖着行李带我上车。飞行旅程结束,就要开始处理工作了,打开手机邮箱,啃着食不知味的三明治,还好,这位司机没有打开话匣子。
回复完紧急邮件,脖子重重地往后一靠,看了看表,又看了看车窗外,“怎么才走到这?”
我有点儿抱怨,会议很紧急且很重要,我显然对师傅慢吞吞的速度表达了不满。“哦,我看你一上车就低头看手机,眼睛盯着屏幕,速度太快容易晕车”,师傅小心翼翼地解释着,“应该也没好好吃饭吧,在车上吃东西对胃不好”。
我从镜子里看到师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皱纹瞬间爬上了他的眼角。那一刻的氛围有点儿尴尬,我其实也挺愧疚,想说点儿什么缓和一下,最后还是只蹦出了“谢谢”两个字。
师傅笑笑说:没事儿。
过了一个路口,师傅看我盯着窗外发呆,就和我聊了起来。
“其实啊,慢点儿好。新年外滩的那件事儿,大家如果都慢一点儿,也就不会有惨剧发生了”。
“可是社会在飞速发展,容不得慢条斯理了。”
“我有个五岁的儿子,常常嚷着要骑我的肩膀,然后就喊‘爸爸快点儿,爸爸快点儿’,可是我年轻的时候在工地上做过工,肩膀落了毛病,哪快得起来啊?我就哄他:你看天上飞来飞去的小鸟,最爱啄小孩子的眼睛了,走得快了就容易被它们发现,眼睛啄坏了可就看不到喜羊羊啦!”
我对这个幼稚的理由忍俊不禁,一个30多岁的司机师傅竟也编得出这样的笑话,“这么说管用?”
“多数时候不太管用,小孩子哪里懂啊?以前在工地就是太急才害了身体,现在开车,收入提高了,也有更多时间陪孩子,发现原来越慢越舒心。就是年纪大了才明白,速度越快,错过的就越多。”
司机师傅的故事似乎治愈了我对聊天的反感,这才让我反应过来,接机专车还真的蛮舒适,有司机师傅准备的矿泉水、纸巾、充电器,和我自己的车好像也没什么区别。听着他的故事,回想起我小的时候和父亲也很亲近。有一次和父亲说很羡慕邻居家的小汽车,父亲就蹲了下来让我骑上他的肩膀,“来,爸爸让你坐上一辆大汽车!”如今已想不起来坐在大汽车上看到的是什么景观了,只是依稀记得那里的温度,暖心。
快到公司的时候,我也半开玩笑地说:“你和你儿子的故事应该拍成《爸爸去哪儿》,肯定有很有共鸣。”
师傅这次是由衷地开怀大笑:“那你下次再来易到订我的车,我还给你讲我和我儿子的故事!”
走进办公室,我一反常态,没有马上开始会议,而是给我小时候那辆大汽车的司机通了个电话。爸爸的肩膀,是最伟大的车,速度慢,但却是一种稳稳的幸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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